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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箱

黑色的柏油地面因盛夏的神蹟顯化,而貼近於無暇地燦亮著。 氣溫並不討人喜愛地持續悶燒,直到奪去生存者的氣息那般張狂;無意抵達節制的刻度,或是明瞭委婉語境裡的身不由己。 路旁,龍眼樹純真地獻出豐美子裔,以示明臣服於酷烈下其貞潔之心。 叢花綠葉搖晃著另一面輕盈的身姿,幽微地倒影穿梭在流動的喃語與灰暗的色塊之間,巧合交錯成費解地殘花圖樣,隱喻從中默然浮現而後蹤跡消散。

孃孃走在安靜的巷弄中,炎熱的時節裏,她小巧身姿緩緩朝前方步行,道路的盡頭彷彿失去了短暫的定名,進入了無限迴圈的封閉迴路,一切曾經現形或是尚未依附的靈魂,都於彼處柔順地安眠,靜候時光流轉的陣列臨喚,正是那樣虛幻的午後。

天空的深度宛如明日不可預期地透徹,燃燒視網膜的深邃蔚藍如此痴情奪目。若欲探究成因,想必是由於某個被忘卻的古老精靈,在那片遙遠不可追憶的過往,所遺留下透徹而璀璨心的痛楚,至今依然閃耀吧。

純潔如誓言的積雲堆疊出巨大憂鬱的樂園,一時間,街道與都市的倒影都被吸入青空的雲之國度,而後,再也無法承受大氣裏頭逐漸濃郁地憎恨,好不容易暫時獲得了安穩平衡的現狀,因為雨滴脆弱並且誠實地墜落,世界的面貌又再次反轉,雨聲慌張地嘩啦嘩啦,胸口裏頭響起不安混雜著喜悅的曲調,注視著眼前因為濕潤而色彩變得鮮明,屬於盛夏的景色。他界幼童正持著手鏡對著此處寂靜地晃動,電光緊湊地閃爍了兩回,在還來不及睜開雙眼的空隙之間,雷鳴帶著些些地恫嚇少許地預警也無情參入了夢境深處。

而這陣擾亂世間的聲響,即使已不存在於眼前,

但是否聲響只是沒入了邊界裏頭,化為了環繞在我們之間的牽引。

孃孃身上的襯衫、短褲,腳上的鞋子全都因為陣雨的隨機來訪而潮濕,貼緊著佈滿傷痕的皮膚,片片的瘀青像是開在身上的知己花音,不去追問為何繁花降臨,僅僅造化嫣紅渲染靛青彩雲,隨著昨日一道道流洩,花瓣從恐怖到美麗的印紋,代替孃孃惦記著「如果...有一日...」,該如何拼貼關乎幸福其拙劣的想像。

雙手抱著被浸濕的瓦愣紙箱,孃孃一步一步安靜的走著,微微垂著頭的角度,讓所有人對自己喪失記憶點的退縮言語,孃孃依然一步一步安靜的走著。

蟬鳴如同海潮般未曾停止的搖曳在空氣裡頭,天空的顏色逐漸變得昏黃,瓦愣紙箱因為力氣未間斷的失去而不得不變得沈重了起來,孃孃抱著瓦愣紙箱調整了姿勢,「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就快到了。」試圖將疲憊給收藏起,好好的將自己與紙箱帶領到約定的前方。

「碰!」瓦愣紙箱掉到了地上,底部因為稍早午後陣雨的緣故,紙張的結構早已毀損,裡頭的湯姆撞擊到地面,仍然柔軟的軀體與殘破的紙箱就這樣暴露在外界了。看不見孃孃的表情,只見到她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望著攤在眼前的湯姆與碎紙箱,腥紅色的點點零碎地散佈。

就像是只有自己能夠面對的洞穴,與其擺在那裏腐爛連這裏也開始生病的話,倒不如把軟弱給吞到肚皮裏頭。這麼決定之後,孃孃走近半閉著眼睛的湯姆,扁平的舌頭從牙齦無力地遢出,白色的短毛也因為雨水的侵擾而變成小小針山遍佈的軀體了。

孃孃將靈魂已經離去的湯姆抱到歪扭的勉強稱之為紙箱的瓦愣紙箱之中,雙手托著無言的約定,再次走回描繪在腦海中的路徑,黃昏以模糊的威權再次吞沒了一切,遠方玫瑰色的彩霞寂寞又珍貴的以剩餘的甜蜜展示限於戀人的親吻訴說著道別。

「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就快到了。」 喧囂的蟬鳴混濁著微風持續在這裏與那裡的詩句裡頭悸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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